外婆雖然閱盡人生，但也並未聽到過有毛頭小夥子如此條理清晰的描述著責任與未來，關鍵是這份未來並非是美麗虛幻，而是實實在在有理有據的可以走下來的，所以此時的外婆心裏有些犯難，若是按照最開始的想法，聽他說出些花言巧語，自己定然會冷笑一聲爾後找出種種的破綻，讓對方羞愧不已的知難而退，此時倒是不好這樣做了。

而此時的樊素，心裏是久久不能平息的激動，在樊素的意識裏，她並沒有想過尹步哲能在這時刻鄭重上門，假如提前告訴自己，自己定然是不會同意的，一定要問原因的話，那就是她有些害怕外婆的反應，想到這裏她不由得緊張的看了眼外婆。

外婆正若有所思的望著尹步哲，眼神裏看不出悲喜的模樣，像是一個世紀般的沈默過後，外婆輕聲說：“小夥子，我已經老了，並不能決定素素的終身，她的未來該是在自己手中和經過父母的允許之下，我對她所有的選擇就只有祝福罷了。”

這一刻的外婆講完這些話，不禁長長舒了口氣，想到女兒將小小的嬰孩交到自己手中，她雖然有不情願和惱怒，但在撫養樊素的過程裏，漸漸衍生出的感情，不光是因血緣而起，更是因為長久的老少之間相互陪伴與相依為命。

外婆承認曾經的自己並沒有對這個身世可憐的外孫女傾註太多的感情，但隨著衰老一天天的到來，她心裏反而最放不下的就是樊素，雖然素素現在才是個剛成年的孩子，但尹步哲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少年沈穩，讓外婆直覺的相信他能夠照顧好素素，只是他眉眼間的熟悉，讓外婆有些疑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尹步哲認真思考外婆的回答，對他來說外婆沒有反對，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於是他恭敬的回答：“外婆，素素對您的感情是任何人無法比較的，您的意見和態度對我們來說很重要，我感謝您的理解，在這裏我向您老人家保證，以後一定會保護好她的。”

聽見外婆並沒有強烈反對，樊素心裏也是激動又意外，在她的印象裏，外婆是如此厭惡她同男生之間的接觸，但現在的外婆也許是因為年紀大了，對許多事情態度溫和的幾乎不像她。

樊素又轉而滿懷感激的與尹步哲對望，尹步哲的舉動像是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般，讓自己明白所有的承諾都會真的變成現實，他的確是值得信任的人，自己這許多日子的隱忍同堅持並沒有白費。

在沈默裏外婆盯著眼神堅定的尹步哲，腦海裏一直有個念頭在盤旋，這小夥子的語氣神態好像一個人，一個很久之前出現的故人，許是自己年紀大了，此時竟怎麽也想不起來是誰了？

樊素看到外婆捉摸不定的眼神望向尹步哲，卻久久沒有開口，於是她小聲喚著：“外婆，外婆。”外婆這才回過神來，幽幽的嘆口氣：“我真是年紀大了，總是時不時的走神，小夥子，假如你真的心裏都打算好了，那總是要兩家大人見面才好，而在所有的關於婚姻的承諾兌現之前，你們還是什麽事情不要越界才好。”

聽見外婆的話語，樊素的臉頰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尹步哲則是認真的說：“外婆，我一定記得您老人家的囑咐，接下來我會同樊素選擇同一所大學，正式拜訪素素的父母然後商量訂婚的事宜，就算是訂婚了，在沒有結婚前是不會做出任何越界的事情的。”

尹步哲的承諾讓外婆滿意的點點頭，她擡眼看了看座鐘，時間已然不早了，她不動神色的坐直了些開口說：“小夥子，你在這裏吃完晚飯再走吧。”說完就起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尹步哲也殷勤的跟在外婆的身後，幫忙她擇菜什麽的，吃飯過程裏，尹步哲是極其殷勤周到的，更讓外婆對他的印象好了幾分，而一旁的樊素，感嘆自己同尹步哲的感情終於過了明路，一時間胃口大好，這頓飯倒是吃的其樂融融。

時間已是深夜，許是因為得到外婆的認可，樊素難得睡了好覺，而一邊臥室裏的外婆，正在輾轉反側的難以入眠。

外婆一邊搖著蒲扇一邊想，倘若在今天遇到那小夥子之前，若是面對有人跟自己說要在這年紀同素素訂婚結婚，一定會嗤之以鼻，但尹步哲雖然年紀輕輕，但他身上那股並不屬於少年的穩重，卻讓外婆莫名就心安起來。

今天的自己的態度不知道是不是對素素負責，但就外婆來說，她全部說的都是心底裏的實話，將樊素養大，已然是耗盡了全部精力，哪裏還能為她的未來考慮周全，而且那份顧慮自然是該自己的女兒去考慮的，況且那小夥子說過會盡快安排兩家父母見面，自己又有什麽理由好反對呢？

再說那小夥子五官談吐都是極其周正的，依著外婆看過無數人的眼睛來看，該是好人家的孩子，只是自己年紀大了，竟是忘記他一進門時候的自我介紹叫什麽了？想到這裏，外婆有些懊惱的拿蒲扇輕拍了下自己的額頭，還有那神情到底是像誰呢？就這樣外婆在無盡的思緒中終於沈沈睡去。

第二日外婆倒是破天荒看到樊素早早起了床，正將買來的早點一一放在桌上，外婆心裏自然是想到前些日子她的沒精打采該是因為這件事，爾後心裏又有了幾分擔心，知道她是為了那小夥子才寢食難安，那她的考試成績會不會受影響呢？

想到這裏，外婆一邊拿起樊素早就沏好的茶抿了一口，思索一下才開口說：“素素，前些日子，我一直以為你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才沒精打采，並未想過是為了他，現在明白後，倒是有幾分擔心你高考成績。”

樊素趕忙答道：“外婆您放心，考試完我已經對了成績，雖然不能拔得頭籌，但上個一本線應該還是沒問題的。”聽見她這樣說，外婆方才放下了心。

原本外婆是想要詳細問清楚樊素關於昨日那小夥子的家庭狀況，但也許是上了年紀，又加上最近自己時時感覺到身體有些不舒服，一時間心裏便有些倦怠，想著以後樊素的父母一定會問清楚的，自己也就懶得再去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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